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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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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額間還有一個看來古老的印記,都是銀色的,光芒沒有了,他揚起的發絲慢慢落下。

先前他是低著頭,現在他將頭擡起來了,眼簾動了一下,聽蕊看見他整雙眼睛。

那麽黑的夜裏,只有一把火照出一些光影,她看見他整雙眼睛都像琉璃一樣透明,好像沒有焦距,只是單純向她望來,那水一樣透明的琉璃表面,反襯著火光的橙,絲絲澄凈美麗。

像大夏天被人猛然,推進寒氣噬骨的深幽井水裏,來不及呼救,全世界就一片黑暗,漫過全身的冷,直逼死亡的驚恐。

好像心臟要剝離□□。

是的,驚恐!

聽蕊突然抽回扶住他的手,捂住嘴“啊!”的尖叫,手裏的火把被她甩了很遠,滾在樹枝間熄滅,她眼睛已經不能睜得再大。

她驚恐的看著他。

但被看的人,好像有點受傷。

他無言良久的沈默。

好像輕微輕微縮了縮眉頭,已經分不清,他那琉璃一樣的眼睛裏,是什麽神情。

他微微啟唇,但終究一句話也沒有過,很緩慢的別開了頭,不去面對她。

他一身血跡,配著一副怪異模樣。

聽蕊看著他側臉,他輕斂的眉目,想起他以前問她,“阿暖,我在你眼裏,是怪物麽?”

那樣委屈柔軟,又疑惑不定的語氣。

她忽然又想起,好幾年前她就沒頭沒尾,對他大吼過,“你就是個怪物!”

她經常還在心裏說,君卿是個頭上會長角的怪物。

明明早就見過了。

今日,竟然還是會懼怕驚恐。

第一急

聽蕊和他一起坐在枯枝縱橫的地上,不遠處有在燒的火堆,發出吡啦吡啦的聲音。

君卿一言不發坐了一會兒,然後扯過他和聽蕊之間,一根橫出來的樹枝,往自己面前拉了拉。

聽蕊餘光裏看見,總覺得他這做法,幼稚。

就好像一顆本不該開花的樹,卻開了花,難於見人一樣,然後就想法子把自己給遮起來。

你說幼稚不幼稚?

可你說,遮就遮吧,偏偏扯跟稀稀拉拉的樹枝,遮了有什麽用,他頭上那兩只角還是輕而易舉就望見了。

好像他自己也知道,這擋不了什麽用一樣,又沒過得一下,聽蕊看見他手一揮,他們之間多架了一塊布,很大一塊布,跟人站起來那麽高一樣,架在兩根木枝上,布的尾端落在地上嚴絲合縫。

聽蕊感到那麽點好玩又好笑,他不知道火堆在他那邊麽?他放塊布在中間有什麽用呢?那火光照著他,能把他的影子全投在布上。

她還是能看見他頭上的影子,是兩只異常顯眼的角。

君卿你真是幼稚,幼稚死了。聽蕊在心說。

但是她看見他的影子,後來是將頭慢慢埋在臂彎。

就那個姿勢,很久都沒有動。

他會不會,在……哭?

聽蕊突然想到。

他不說一字一句,但是所有動作,聽蕊都在心裏將他為何這樣那樣,剖析了個遍。

都是胡思亂想,亂想胡思。

她不知道,琉璃眼就算想哭,也沒有淚水能流得出來,生不出淚水的。

“其實……”聽蕊主動開口。

他聽著她語調平緩又大氣不喘的,說了一大堆話,邏輯不通,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在往外面說。

“其實我以前就見過你頭上的角了,見過兩次了,不不不……一次,見過一次,我剛來韶華浮霧那會兒見到的。我住進韶華浮霧那天前,很多人囑咐我,每個月末不得呆在源靈殿,我在韶華浮霧住了一段時間,我就……好奇。”

聽蕊咽了咽口水,好像是為了鎮定一番,繼續說道,“我很好奇,然後有天晚上月末,我就……就溜進去看了眼,看到你頭上的角了……”

她又想將自己撇清一樣急急忙忙道,“我那時只從你背面看的,我以為你只是頭上長角而已,我不知道你額頭還有眼睛會變樣子,所以我剛剛看見才會害怕的……”

聽蕊講完很久,他才把埋著的頭慢慢探出一點,那雙琉璃眼沒有什麽焦距的,看向前方。

聽蕊說的,“見過兩次了,不……一次,見過一次”,所以是不是掩藏了什麽,到底是見過一次還是見過兩次?

還有她說,“我住進韶華浮霧那天前,”其實她就是不想說,我嫁給你以前,她就是不想承認她嫁給我了。

他眼角有點酸,但就是沒有淚。

君卿回答聽蕊,一個字,“哦……”

聽蕊撇頭,看著他依舊孩子一樣環抱自己的身影,回憶他剛剛的,哦……

她不知道還能跟他說什麽。

以前是煙琴夫人偷偷摸摸跟她說的,萬萬記得月末到初一的晚上不要去君卿那裏。

她第一次見著他這樣,確實是很久以前的時候了,也確實是因為好奇。

月末她偷偷溜到靈源殿,看見君卿在行法,一顆血紅色的靈珠在他面前升起,然後她註意到他頭上枝椏分裂一樣的角。他那帶角的人影落在地上,是個怪異的形狀,如此恐怖,她嚇壞了,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出聲,連忙逃開了靈源殿。

在那之前,她還和他一起逛過夜街,雖然只是他遠遠跟在後面。但在那之後,她更不想靠近她,也更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背負這樣的命運。

第一次見到他角那天,她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按理說,夫妻本該住在一塊,共用一殿,但歷來歷代,每個君仙的住宅都有兩殿,一個歸君仙,一個歸君仙的夫人。但君仙的夫人,每月月末,不能去君仙的殿中,是因為會看到奇怪的東西。

這是澤海荒隱藏很深的秘密,不能看。

所以就算後來被迫跟君卿同住,每月初一她還是會回自己的夕茵殿。

祭慶大典那天,她想明白了另一件事。

也是澤海荒隱藏很深的秘密。

什麽祭慶大典,不過是愚弄眾民,如果澤海荒當真需要君仙守護,那不是一兩年一次的祭慶大典,就能守護得住的。

是君仙,每月初一用自己的血養靈珠,靈珠所用,怕就是來守護這澤海荒大地的,這才是他們年年月月,傳承千年的使命。

那時候,是被那些紫紅色絢麗的天空弄花眼之後,僅僅只出現過一瞬的血紅色靈珠,讓她恍然明白的。

而這,肯定就是澤海荒最大最大的秘密。

所以澤海荒的眾民,也確實該跪拜他,哪怕他年紀尚輕,哪怕祭慶大典是一場謊言,但他用自己的命,來守住整個澤海荒的天,是真的。

從來沒有哪一位君仙向世人說過,我拿我的命,用我的血,換來你們安樂。

至於這一切有什麽由頭,到底有什麽說法,靈珠是怎麽來的,為什麽一定要用君仙的血,為什麽,君仙每月初一一定會是這個樣子,她不明白。

或許關於君仙的一切,都是澤海荒最隱秘的存在。

那一堆火還在燒,只是分不清此刻是幾更天或幾更天。

聽蕊看著君卿的影子,他打了那麽一會兒坐,靈力都沒恢覆過來,帶著傷又虛弱的很,肯定沒辦法下山,看來只能在沴山呆一晚了。

君卿看著天,下弦月,少星,星光很亮,弦月也很亮。

他閉了眼開始念決。

聽蕊發現一布之隔有紅色的光暈升起,再仔細一看,是一顆靈珠的模樣,君卿擡頭看著那顆靈珠,雙臂緩起,不知道在施什麽法。

“千裏,傳召術。”他念。

然後兩指劃過另一手的手腕,紅光閃後,血自手腕滲出來。

那些血自動凝在一起,每一顆都是雨滴的大小,然後緩緩升空,靠近靈珠,融在靈珠裏。

他看著下弦月,這月光能照在韶華浮霧,通過這月光,便可以把靈珠的靈力,傳到韶華浮霧去。

又隔了一會兒,他開始低聲念,“萬物生,四海起,荒蕪去,明……”

似乎眼前晃動了一下,又好像是他身子晃動了一下,到處昏暗搖搖欲墜一片的景象。

他停住沒向下念,閉了一下眼好受一些,他才又繼續念,“明月升,善安來,言惡破,私……”他眼前好像又開始一片昏黑,“私欲……滅……”努力想看清一切,傷口好像又開始在落血,衣擺慢慢慢慢浸濕一大片,所有一切都很朦朧,搖晃……

聽蕊突然聽到一聲倒地的聲音,緊隨還有一個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。

聽蕊轉頭一看,那塊布上已經沒有君卿的影子,只是火照出來一團暖黃色的光。

“君卿!”聽蕊拉開那塊布,看到昏倒在地的君卿,渾身是血,他身旁那顆血紅色的珠子落在地上,也失去了光芒。

聽蕊放了布馬上繞到他面前去,看見他身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跡,蹲下去推了推他,口氣有些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著急,說出的話卻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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